人愈大,我愈喜歡跟寥寥幾位志同道合的真心摯友詳談聊天,少了參加嘈雜喧鬧的大派對,畢竟對質的追求比量的要高很多;飲食也一樣,近年我的品酒口味,傾向搜尋一些具備內涵、線條幼細有複雜性的酒品,爆炸力強又濃膩大刺刺的類型,喝少了許多。葡萄品種繁多,歐洲白葡萄種類中,擁有我所追求的所謂「內涵」和複雜性,雷司令(Riesling,又譯作薏絲琳)固然是首選,那獨特的清香優雅和實而不華的結構層次,其他白葡萄很難匹敵;陳年後的賽蜜蓉(Semillon)是我的心頭好,它那隨著年月沉澱出的獨特成熟韻味,叫我神魂顛倒;羅亞河谷(Loire Valley)出產的白詩南(Chenin Blanc),脫俗又平衡,明媚具靈氣。近年,日本的甲州(Koshu)別具氣質,入口乾淨清爽,吸引了我和很多國際酒壇人士的注目。

甲州葡萄是日本的古老品種,其起源成謎,但根據基因鑑定,甲州屬歐洲品種血統,故此葡萄種植歷史家認為甲州乃是古時從歐洲被帶到遠東日本種植,其中最常被人提及的版本是此品種源自中亞高加索地區,於大約八世紀時隨佛教經絲綢之路到達中國然後輾轉傳到日本,另有一說是有人把兩個歐籍品種混配成新種用於日本,落地生根。到了十二世紀,野生甲州葡萄藤被發現在本州山梨縣(Yamanashi) ── 尤其勝沼地區(Katsunuma)廣泛種植,專家們於是加以研究栽種,從此成為日本主要品種之一,連同後來於二十世紀被研發出來的巨峰(Kyoho)Muscat Baily ANeo MuscatHiro Hamburg等並列日本特色葡萄。甲州的基因獨特,暫時仍未有研究尋獲其家族血系,但質素高,在全線日本特色葡萄品種中,往往被看高一線。

2_副本2Grace Winery的美女少莊主兼釀酒師Ayana Misawa三澤彩奈曾在波爾多學習釀酒,又到過世界多國葡萄園工作,並對甲州葡萄研究甚深,她正講解甲州的特性和山梨縣葡萄園如何處理當地潮濕問題。

日本氣候潮濕,夏天炎熱,冬天寒冷,葡萄園遍佈全國五個主要縣份,包括上文提過的山梨縣、山形縣(Yamagata)、長野縣(Nagano)、岡山縣(Okayama)及福岡縣(Fukuoka),超過八成半用作食用,餘下的一成半就是釀酒和製成果汁。山梨縣的勝沼位處內陸地區,日照時間長,雨量較少,土壤主要是火山石,透水度高,日夜溫差大,葡萄生長時間長,適合栽種葡萄,甲州在這裡如魚得水。因為雨量及濕度高,葡萄園會把藤樹處理成Pergola的高列狀,增加透氣度和樹葉接觸陽光面,但個別酒莊會因應情況而把葡萄排列分叉形,減低產量;葡萄園又會把泥土往藤的樹幹底部堆高,行與行之間成了淺溝,讓多餘水分可以往外走,山梨縣著名酒莊Grace Winery就是用這樣的方法排走樹藤接收的水分,控制葡萄產量和質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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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本州山梨縣的葡萄藤多數以Pergola方式種植(如圖的Chateau Mercian酒莊),讓空氣流通更佳,再嚴加控制產量,但亦有少部分莊園以較矮方式種植。

甲州外皮帶微紫或粉紅色,外觀甚美,產量高,遲萌芽,屬遲熟品種,對貴腐霉菌(Botrytisnoble rot)有頗高的抗病能力,但同時亦容易染上霜霉病(Downy Mildew)和白粉病(Powdery Mildew)。山梨以外,甲州葡萄在山形、大阪、鳥取和島根均見芳蹤。

1_副本日本Grace Winery的甲州乾白酒清香醇柔,礦物味與果味平衡均稱,口感舒服。

優質甲州葡萄可釀製酒體輕盈的白酒,香氣芬芳,充滿白花氣息,清爽、鮮香,入口舒服,酸度高,味道帶有優雅的青色水果風味,中段散發礦物味,含蓄而豐盈,乾淨清純。大部份酒莊偏向釀製純淨的甲州,主要以不鏽鋼缸發酵,不作陳年,有釀酒師以其釀製清新簡單的氣泡酒,質素可以;近年更有酒廠作出新嘗試,利用橡木桶發酵,連渣陳年,釀製口感豐厚的乾白酒,但我還是喜歡帶有原果味的版本,愛它容易入口,配搭食物亦佳。